海 子 山

高 原 的 黄 昏 十 分 漂 亮 , 鎏 金 的 阳 光 透 过 云 层 洒 泻 在 干 瘪 的 黄 土 大 地 上 , 高 山 河 谷 顿 时 抹 上 一 层薄 薄 的 金 箔。 理 塘 草 原 上 的 白 色氊房, 星 罗 棋 布 和 天 上 浮 云 相 互 辉 映 。朵 朵浮 云 , 一 团 团宛 如棉 花 团 , 更 像 一 堆 堆 正 在 发 酵 的 面 团 悠 悠 哉 哉 地 悬 挂 在 低 矮 的 天 际 上 随 风 飘 扬, 漂 亮 极 了。飞 扬 的 尘 土 和 暮 色 融 成 一 体 为 即 将 而 来 的 夜 纱 奏 起 了 序 曲 。 我 们 的 车 驶 过 辽 阔 的 草 原 , 进 入 了 狭 榨 的 河 谷,  登 上 了 陡 坡 , 再 一 次 钻 进 大 山 的 怀 抱 里 。翻 滚 飞 溅 而 来 的 清 溪 , 掀 起 点 点滴 滴水 珠, 在 金 黄 日 光 的 沐 浴 下 宛 如 颗 颗 洒 满 大 地 山 川 的 闪 亮 珍 珠 。 山 里 有 不 少 的 树 木 但 是遮 掩 不 了 光 秃 奇 石 怪 岩 的 兔 儿 山 。 高 山 顶 上 , 在 几 块 巨 石 之 间 , 一 只 酷 似 兔 子 的 岩 石 静 伏 其 间 , 被 好 事 者 大 力 宣 传 , 变 成 了 今 日 的 兔 儿 山 。 其 实 兔 儿 山 是 海 子 山 边 缘 的 一 处 乱 石 垃 圾 场 。 这 里 的 怪 石 满 山 遍 野 , 嶙 峋 可 怖 , 仿 佛 是 被 大 地 遗 弃 的 废 矿 场 。 石 块 堆 积 成 山 , 在 晚 风 中 摇 摇 欲 坠 , 仿 佛 一 个 喷 嚏 都 能 引 来 了 一 场 特 大 灾 害 。 三 三 两 两,  其 貌 不 扬 的杂 树 艰 苦 地 在 石 缝 中 蹦 出 来 , 孤 苦 零 丁 地 仰 望 着 苍 天 。 无 论 是 谁 走 到 这 块 竖 七 横 八 的 乱 石 河 谷 , 心 中 都 会 产 生 一 种 戚 戚 然 , 惊 讶 人 间 竟 有 一 块 洪 荒 之 地 。 蜿 蜒 的 土 路 掀 起 一 阵 阵 的 尘 土 , 钻 进 中 巴 里 , 充 斥 其 间 , 叫 人 难 受 。 每 一 个 人 悟 着 鼻 子 , 灰 头 土 脸 , 各 个 成 了 出 土 文 物 。

爬 了 许 久 才 到 山 顶 上 , 计 算 一 下 路 程 ,过 去 几 个 小 时 的 颠 沛 才 走 了 几 十 公 里 的 路 程 , 真 叫 沮 丧。寒 风 叫 人 哆 嗦 , 但 是 未 知 的 茫 茫 前 程 路 更 叫 人 莫 名 的 打 颤 。 山 顶 还 是 乱 石 遍 野 , 不 过 多 了 点 点 斑 斑 的 汪 汪 水 池 , 倒 影 着 天 上 的 艳 丽 彩 霞 。 不 知 不 觉 中 , 我 们 已 来 到 了 海 拔 四 千 八 百 多 米 的 海 子 山 。 海 子 山 上 到 处 都 是 大 小 石 砾 和 洼 洼 坑 坑 的 海 子 。 在 这 块 寸 草 不 生 的 干 燥 洪 荒 之 地 , 为 何 有 那 么 多 的 水 塘 真 叫 人 匪 夷 所 思 。 海 子 山 其 实 是 一 处 古 冰 体 遗 迹 , 由 于 冰 体 不 同 于 冰 川 , 故 没 有 冰 雪 。 这 里 的 每 一 个 石 头 都 像 似 一 块 块 的 墓 碑 , 隐 藏 着 一 段 段 沧 海 桑 田 的 历 史 。 咋 看 之 下 , 岁 月 似 乎 在 这 里 留 下 了 刻 苦 铭 心 的 足 迹 但 是 仔 细 一 瞧 却 一 点 也 无 法 捕 捉 岁 月 的 神 韵 。 大 山 毕 竟 只 能 神 会 而 不 能 言 传 , 更 何 况 这 四 周 景 致 大 同 小 异 , 堆 积 无 数 圆 石 头 的 坟 场 。 从 理 塘一 路 行 来 , 这 段 路 似 乎 更 加 漫 长 , 触 目 惊 心 的 自 然 洪 荒 峡 谷 每 分 每 秒 都 在 和 人 类 的 意 志 力 做 艰 苦 的 斗 争 。 在 人 烟 稀 少 的 地 方 , 孤 独 感 徒 然 倍 增 , 我 们 仿 佛 成 了 大 地 的 弃 婴 。 我 们 车 一 次 又 一 次 因 引 擎 过 热 而 死 火 , 在 翻 越 海 子 山 时 已 经 是 奄 奄 一 息 , 为 遥 远 的 路 抹 上 了 一 层 阴 影 。 其 实 我 们 包 括 司 机 导 游 都 是 第 一 次 走 这 段 艰 苦 的 山 路 , 谁 也 不 知 道 前 头 会 是 怎 样 的 光 景 。 一 本 四 川 省 的 道 路 指 南 和 一 张 地 图 便 是我 们 的 指 路 明 灯 。

西 边 的 落 日 终 于 在 一 片 彩 霞 中 徐 徐 地 消 失 在 山 的 另 一 头 , 大 地 在 悄 然 中 偷 偷 换 上 了 一 身 黑 色 纱 袍 。 此 时 前 途 茫 茫 , 不 知 何 年 何 月 才 能 达 到 乡 城 。 当 四 周 陷 入 一 片 漆 黑 时 , 我 们 还 在 赶 路 。 晕 晕 欲 睡 的 我 们 一 次 又 一 次 在 颠 沛 中 被 震 醒 , 一 次 又 一 次 的 从 破 碎 的 希 望 坠 入 了 无 底 深 渊 。 其 实 每 一 个 人 都 忧 心 冲 冲 , 但 是 为 了 不 影 响 大 家 的 士 气 , 所 以 只 好 一 次 又 一 次 地 强 颜 欢 笑 。 大 家 心 里 都 没 有 底 , 要 是 车 子 在 这 海 拔 4800的 地 方 抛 锚 了 , 大 家 只 好 在 凄 冷 的 山 上 挨 饿 受 冻 到 天 明 。 我 们 的 司 机 强 做 镇 定 , 从 一 根 根 的 香 烟 中 , 缭 绕 着 袅 袅 的 焦 急 与 愁 绪 。 从 康 定 出 来 已 经 是 十 多 个 小 时 了 , 对 司 机 大 哥 来 说 是 体 力 与 意 志 力 的 一 种 挑 战 。

在 一 片 欢 呼 声 中 , 我 努 力 地 挣 开 了 双 眼 , 原 来 山 下 闪 烁 着 繁 星 点 点 的 灯 光 ,我 们 已 经 快 要 抵 达 乡 城 了 。 前 方 的 灯 火 是 那 么 飘 渺 不 定 , 但 是 已 足 以 让 绝 望 中 的 人 们 燃 起 丝 丝 希 望 。 在 漫 长 的 等 待 中 , 我 们 翻 越 了 海 拔 四 千 多 米 的 无 名 山 , 终 于 摸 黑 进 入 了 乡 城 的 村 寨 , 找 到 了 今 晚 的 落 脚 处 。 抵 达 了 巴 母 宾 馆 , 意 味 着 一 天 漫 长 的 跋 涉 的 结 束 , 我 们 不 禁 为 司 机 鼓 起 掌 来 。 在 这 段 的 路 途 中 , 最 辛 苦 的 莫 过 于 我 们 的 司 机 大 哥 。 不 说 你 不 知 , 今 天 我 们 翻 越 了 六 座 大 山 , 赶 了 五 百 公 里 的 山 路 , 走 了 18个 小 时 。 今 天 早 上 五 点 出 发 , 抵 达 乡 城 时 已 经 是 晚 上 十 一 点 多 钟 了 。 这 真 是 一 次 有 生 以 来 最 艰 辛 的 一 次 旅 程 。